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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玉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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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玉佩

玉佩

鳳仙花汁染得嫣紅的指甲輕輕在信上點了點,襯著墨黑的上官二字格外醒目。..

“你的字啊,也不怕落到別人手裏去。”武後謂嘆,金粉挑抹的眼角嫵媚異常。

她疊好信,放進了玳瑁鑲銀紅木匣子,親自鎖進了櫃子,收好了鑰匙。

岑三娘說的對,有他在,她就會屹立不倒。武後的背挺得筆直,銷金的大袖連衣裙配著高髻上那金光燦爛的鳳釵步搖,令人不敢逼視。

“擺駕。”武後扶著女官的手上了步輦,長長的隊伍去了宣德殿。

聽聞皇後來了,高宗正襟端坐,拿起奏折認真無比。頭很痛,但他要堅持。他不能再因為頭痛眼花就讓政務悉數交給了武氏。

眼角餘光瞥見武後一身璀璨進得殿來。高宗裝著沒看見,只等武後上前請安。

眼前一花,手裏的奏折竟被武後一把扯了去。

“皇後這是……”高宗有些發楞,他從來沒見過如此霸道的武氏,連請安都免了,竟直接來了身邊,將他手裏的奏折拿走。

“皇上!你說,你是不是不愛臣妾了?”武後微怒,不等高宗回過神,已哭叫起來,將案臺上的奏折一把掀到了桌下,“是你毀了臣妾的清譽,你將臣妾送回感業寺吧!”

高宗目瞪口呆。

宣德殿的內侍和女官不知何時已退得幹幹凈凈,殿門無聲無息的掩上。諾大的殿堂裏只有哭泣的皇後與楞了神的皇帝。

武後揪住了高宗的衣襟,寬大的衣袖滑到了手肘,嫵媚的臉上布滿了驚怒傷心:“我念著阿治一片真心,別人眼裏射刀子,我都生受了。好不容易走到今天,方才知道阿治不過是利用我罷了。我回感業寺,從此就當自己做了個夢,夢醒還是感業寺的明空小尼吧!”

她松了手,退後兩步,伸手一件件摘掉髻上的金釵步搖鈿子發箍:“不勞您再寫廢後詔書。不方便我自個兒配壺毒酒,說聲暴病身亡,全了您的名聲!弘兒也不勞您再廢他太子位了。他沒那福氣,讓他隨我一起走!就當這宮裏頭從來沒有過我母子……”

高宗終於驚醒過來,握住了武後的手,磕磕巴巴的說道:“媚娘你在胡說什麽?”

“胡說?你不是要廢了我嗎?我會纏著你貪戀後位不肯走嗎?”武後的眼神無辜極了,停住手,滿頭青絲已滑落下來。她撲進了高宗懷裏,放聲大哭,“本是我做錯了。不該在您侍侯先帝時憐惜你餓著,給你端了碗熱湯。我以為世人眼中只看得見權勢,只有阿治懂得真情。你不顧我進了感業寺,和老臣們做對也要迎了我進宮。我以為這大明宮再冰冷,只要有你就好。你嫌棄我,不再愛我,你只需實言相告。你要廢後,這麽多年的情份,你連實話都不肯對我說嗎?”

“我沒有!”高宗頭皮發麻,被武後哭得手足無措,“我什麽時候說,說要廢後。”

底氣不足的話讓武後心裏陣陣冷笑。

“皇上不是讓上官大人擬廢後旨意了嗎?”

“我沒……”

高宗下意識的否認。心裏陣陣慌亂,對上官儀不滿之極。如此機密大事,他怎敢洩漏了出去!

武後怔了怔,厲聲喝道:“上官儀竟敢矯詔!來人,抄封上官府,擒拿上官儀全家!”

高宗張了張嘴,武後已回身投進了他懷裏:“皇上,你可要為臣妾作主!那幫老臣真是無孔不入。就盯著臣妾的過往不放。這哪裏是對臣妾不滿,明明是不滿皇上迎了臣妾進宮。挑唆著皇上廢了臣妾。再選個他們心儀的女子為後。皇上英明仁厚,難不成這一生要三廢皇後,三廢太子嗎?傳了出去,家家戶戶擡妾為正妻,無故休妻,如何教化?”

“啊。”高宗的嘴終於合上,耳邊全是武後脆生生的聲音,此起伏彼的道理,讓他難以張嘴爭辯。

等到聲音消失時,他看到自己已在聖旨上蓋下了金印。

他做了什麽?高宗頭很疼。

轉眼間,散落一地的奏折已被武後拾起整齊的碼在了案頭,美麗的手正將滿頭青絲在腦後攙起,拿著釵綰住:“皇上嫌臣妾幹政。臣妾日後盡守本分便是。”

一滴淚落在高宗手背,燙得他跳了起來:“上官儀……”

殿門被無聲的推開,武後將聖旨交給了劉公公:“皇上下旨,上官儀滿門抄斬,女眷沒入掖庭為奴!”

高宗頹然的癱坐在椅上。武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發作讓他措手不及,失去了判斷。他茫然的想,是他下的旨斬了上官儀嗎?以後還有哪位老臣敢支持他?

武後後退兩步,曲膝行禮:“皇上還有奏折要看,臣妾這就回宮了。日後若非皇上宣詔,臣妾再不踏進宣德殿來。臣妾只需處理好後宮,讓皇上安心。”

眼睛掃過案桌上積得一尺來高的奏折,高宗看到桌子翻開的那紙奏折,上面說已經三奏,原來奏明的事是什麽?

“媚娘,你過來!”高宗叫住了武氏。

武後依言溫順的上前。

“你,把前面山南西道所奏之事找出來。”

“皇上,這是天文臺李大人報奏,袁天師選中閬州造吉穴一事。想討個恩典。”

袁天師掐算自己肉身時日無多,要羽化飛仙。高宗哦了聲,突然想起閬州原是隆州,滕王還在任著刺史。又想起杜燕綏陪著袁天罡去斷了龍氣一事。浮想連翩時,劉公公進殿報奏:“皇上,六部尚書,兩位宰相大人還在偏殿侯著哪。”

“皇上,臣妾告退。”

高宗拉住了她,閉上了眼睛:“朕頭痛,叫他們進來,你聽著。有什麽事幫朕記著。”

他不是傻子。如果她是男子,他必封他為相。封相?又回到被三位老相架空的時候嗎?不,不對。媚娘不像他們。至少她會問過自己,她所說的往往都是自己想的。他頭暈,她就是他的頭腦。他眼花,她就是他的眼睛。原來,他是在嫉妒她啊。

恍惚間,宣德殿熱鬧著一陣,又安靜下來。高宗突然醒了,睜開眼睛,武後正巧停住了手,溫柔的說道:“見皇上難受,臣妾給您揉了揉。”

不等高宗問起兩位宰相和六部大臣。武後拿起一張紙,輕言細語的說給他聽:“年底了,戶部尚書上書奏請給京中百姓發放米糧……”

每一位大臣的奏報,如何處理,說得清楚明白。

“皇上覺得哪一條不妥,臣妾重新擬旨。”

“如此,甚好。”

高宗一聲嘆息。

武後下旨,改隆州為閬州。同時賜了十名美人給滕王。

“王爺,岑側妃已坐穩了胎。新來的三位小主都有喜了。”

正殿宴會正熱烈,滕王漫不經心的說道:“請大夫,好生侍侯著。”

徐夫人應了聲,安排女官去辦。見滕王依然沒有精神,又低聲稟道:“袁天師來了。”

滕王眼睛一亮,磨拳擦掌:“請他到聞道臺。”

宴會從中午一直行到黃昏。估計老道在聞道臺喝風喝了個半飽,滕王這才叫了肩輦擡了自己過去。

天上飄著雪,還沒落地就被溫泉散發的暖意融化了。慢慢浸濕了一方青石。袁天罡白須飄飄,安然端坐在蒲團上。遠遠看過去,仿佛正在參悟天道。

滕王下了肩輦,揮退左右,走了過去。

袁天罡心頭一喜,矜持的點頭示意:“王爺。”

滕王在他對面坐了,似笑非笑的看著他:“聽說天師將吉穴選在了五裏坡。”

他死後滕王還活著,吉穴還靠滕王照應。不然,他怎肯在這山顛喝一晚上風?袁天罡正色道:“閬州乃風水絕佳之地。老道在此入吉穴,能脫了肉身,早入仙道。”

“既然如此,天師羽化成仙之前再為本王相上一面吧。”滕王一本正經的說道。

測得好,滕王就允他身後在五裏坡入葬。測得不好,他能挖墳開棺。袁天罡胸有成竹,掐指一算:“王爺想測什麽?”

“吉兇。”

“閬州是王爺的吉地。”

滕王大笑:“先前你說岑三娘是我命中的貴人。本王沒覺得她為本王消了災解了難。倒是本王被她累著,仙師測得不準。”

袁天罡打著機鋒:“今夜有月,王爺在聞道臺可窺天機。如老道測得不準,王爺自去五裏坡尋老道出氣罷。”

道袍飄飄,袁天罡瀟灑而去。

滕王呆了半晌,搖頭作罷。

出得宮苑,回頭夕陽掛在山頭,將沈未沈,玉臺山青翠中染得一抹瑰麗。袁天罡揉著餓癟的肚子哼哼:“杜燕綏,若是滕王要挖了老道的墳,老道變成鬼再找你算帳!”

夜色漸深,空中一輪明月清亮,映得石臺如碧。

滕王站在石臺仰首觀瀑,俯首看到水氣氤氳中,一輪月影若隱若現。仔細再看,似有光華閃爍。滕王走進水中,撈起一方玉佩。驀然想起那一年他見到站在木廊上的武媚來。

彼時,他因她得了皇帝的玉佩憤怒傷心。此時,這塊玉佩卻讓他想起太極宮裏的過往。

終是他愛過的女人。他怎忍心叫她落得和廢後一般的下場。

兩日後,滕王送往長安的中秋賀禮登船出發,同時帶去的,還有一張寫著上官二字的信涵。

完結,未盡事實番外和後記明天起繼續,不入V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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